”他们最后骂她疯,骂她是个不听话的女人,说她以后不会有好下场。她只是低头笑,
说:“大不了大家一起死,我不急。”那天我就在黑暗里听着这一切,憋着呼吸,
直到听见门外有人放声大哭。是我爸。他不敢拉我妈,只敢劝她:“别这样,小满还小。
”我妈没说话。她只是用背挡住了整个门。从那天以后,他们就说我妈疯了。
疯女人养出来的孩子,肯定也疯。疯是一件很方便的事。你疯了,他们就不用听你说话。
外头人影来来去去。他们踩着堂前青砖的脚步声都带着笑。“人都回来了。”“嗯,
小满现在比她妈听话。”“中午饭做得丰盛点,今天就让她认一认祠堂。”邻居来串门吊唁。
舅姑和舅舅端着糕点进门,说是“你妈最爱吃的红薯糖糕”,
却在看到我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时,笑容僵了半秒才重新挂上。“你一个人在家啊?”舅姑问。
“你爸去祠堂了……我们那边还要处理点事儿。”舅舅说。我没接话,
舅姑却自顾自叹了一句:“你妈是个好人,就是太倔。”我盯着她看,没说话。
舅姑看了一眼四周,估计是觉得我家黑漆漆的不开灯,瘆得慌,
搓了搓手臂把手里的糕点放下,拉着舅舅就走了。那天回家,我把纸条藏在家里,
压在发黄的体检单下面。我妈的名字还在上头,后面那一栏写着“心肺功能良好”。
我起身去翻了她那个锁着的小柜子。从我懂事起,她就说那个抽屉坏了,打不开。
但每次她给我拿学费,都会用一把小钥匙从厨房的布套里拿出来。我去厨房,
翻了第三个抽屉。钥匙还在,藏在白砂糖后头一个空罐子里。插进去的时候有点卡,
我转了两下,“咔哒”一声,锁弹开了。
里面是她的一些旧东西:老手机、收据、还有用碎步紧紧缠着的学费。
里面有张照片——我五岁时的照片,我妈用剩下的碎花布新给我缝制的裙子,
王婶家新买了相机,顺便给我拍了张照。我五岁那年,曾失踪过三天。回来时衣服肮脏,
浑身湿透,满身都是井水的味道。我不记得那三天...